民間故事 | 大清一統
大清康熙皇帝平了三藩,收了臺灣,建立了一統天下的不朽功勛。天下太平了,康熙想到江南去視察,以彰顯御臨環宇的皇家天威。
皇帝要下江南,沿途要駐蹕。在出發前一兩年,南下路線上的各級官員都行動起來,為皇帝修建行宮。第一座行宮就修在了固安縣。
固安的縣官是個軍隊出身的,作事雷厲風行,頭一年沒入秋就修好了,五間的大門,三進的四合院,后面還有一個小花園。
這年秋天,康熙到南苑打獵。南苑離北京永定門三十里,當時是皇家的狩獵場。養著些梅花鹿、狍子、野豬,還有野生的兔子、狐貍、山雞,最著名的是角像鹿、尾像驢、蹄像牛、脖子像駱駝的麋鹿——四不象,那是南苑的特產。康熙帶著皇子們到南苑練習騎射,聽說固安縣的行宮修好了,離南苑也不遠,就想過來看看。命令總管太監前去打個招呼,等狩獵完畢,就去固安小住。
總管太監騎著快馬趕到固安,固安的縣官趕緊帶著到行宮察看。進了行宮,轉了一圈,覺得這也不錯,那也可以,但總覺得哪兒別扭。最后走出大門,要回去了,才恍然大悟,原來是大門前太空了,少了個“照壁”。
那時,凡是官府大門正南方,必須有一個很長的大照壁墻。照壁和大門之間形成一個小廣場,為的是官員上下轎,進出門安全和隱避。要是五間的大門,照壁的長度就要有十間、八間屋的長度。總管太監發現這一紕漏,馬上沉下臉來,訓斥固安縣官:“你報告早就造好了,可現在還有這樣大的漏子,皇上在南苑打獵,也可能五天,也可能十天就要來視察,到時造不好,小心你的腦袋!”縣官嚇得喏喏連聲地答應。臨走又給了總管太監好些銀子,讓他盡量拖住皇帝在南苑多呆幾天。
總管太監一走,縣官急忙動員全縣之力日夜趕工造這個大照壁。趕了五天,真造好了一個十間屋長的大照壁。立即派人去南苑給總管太監送信。總管太監長出了一口氣,因為他回來沒敢說行宮前缺照壁,現在造好了,皇帝隨時可去了,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。
康熙到南苑已有十來天了,打獵的癮也過了,聽了總管太監的建議,決定明天就去固安行宮。總管太監連夜派人向固安縣報信。
第二天一早,縣官就領著一幫屬員到行宮等著接駕。這次可不敢大意,里里外外、犄角旮旯、仔仔細細地又察看了一遍。出了大門,懸著的心剛要落下,他的一個師爺忽然大叫,“照壁上還空著那!”縣官瞪眼一看,可不是!十間屋長的大照壁中間,既無字,也無畫,空空蕩蕩,白壓壓一片大白墻。縣官就讓師爺題字,師爺連忙擺手。一是這白墻太大,沒有幾百個字填不滿。再者清初“文字獄”鬧得厲害,題字稍有不慎,就可能滿門抄斬。
一大幫大小官員正在心慌意亂,抓耳撓腮,忽見從東邊飄飄然來了一個老道。這老道頭戴通天道冠,腳蹬八耳云靴,身穿一領半新不舊的道袍,手執拂塵,白面紫須,雙手似藕,兩眼如電。在大照壁前走了一趟,口中高呼法號“無量佛——”。縣官看呆了,心想這個牛鼻子老道干什么來了?是不是皇帝派來的密探?不然怎么敢在我縣太爺面前旁若無人地擺來擺去?就趕忙上前搭話說:“道長從何而來,為何到此?”老道說:“貧道從來處而來,為救難之事到此。”縣官說:“下官現在就有一難,不知道長能不能幫我一把?”老道說:“你就是因為照壁題字之事吧,貧道正為此事而來。”縣官一聽大喜,說:“道長在壁上題寫何字?”老道說:“題寫什么字,這是天機,不可泄露,你就快找人研墨吧。”縣官問需用多少墨汁,老道說需用一大缸。
那時,寫字沒有現成的墨汁,都是用墨塊現研現用。縣官找來十幾個人,就在大照壁前研起來。研一碗倒在缸里,再研一碗又倒在缸里,研了小半缸,縣官找來十幾管大號提斗筆、大抓筆,就催老道動手寫。老道說不忙,快研墨吧,墨汁還差得遠呢。
這時,皇帝已從南苑出來三十多里地了,前站探馬來報,再過一個時辰,皇帝就要到了。
墨已研了大半缸,老道還在那里打坐,一動不動。縣官反復催,老道不但不說話,連眼也不睜。縣官想,就是現在動手寫也晚了。我靠戰場上出生入死掙這個芝麻官容易嗎?看來我打仗省下的這顆腦袋,今天就要扔了。我的腦袋扔了,老道的腦袋也別想剩著,咱就聽天由命吧。
又耗了一會兒,已聽到皇帝鑾駕的鼓吹之聲,隔著永定河,望到了皇帝儀仗的旌旗。縣官正在胡思亂想,就見老道騰的一下子站起來,扔掉拂塵、脫下道袍、三疊兩卷、裹成一團,就把道袍往墨汁缸里沾下去。三沾兩沾提起來,稍稍一擰,雙手舉著來到照壁之下,把沾滿墨汁的道袍摁在了照壁的東頭,然后推著道袍往西走,越走越快,后來變成了小跑,一直推到了西頭,在照壁的中間畫了一個七、八丈長的大黑道。縣官看傻了眼,跑上前去,抓住老道問:“你這是干什么?”老道說:“這就是我的題字”。縣官說: “這叫什么字?”老道扔掉道袍,用拂塵把在地上寫了個“一”字問縣官,“認得這個一字嗎?”縣官說:“誰不認識一字!”老道說:“你看照壁上不是一個大的一字嗎!”縣官懵懵懂懂的不知所以。老道說:“墨是黑色就是青色,這個字就叫‘大清一統’,你就向皇帝請賞去吧。”縣官似懂非懂,眼看皇上就要到了,命令幾個衙役看住老道,別讓他跑了,就一溜小跑地接駕去了。
康熙下了車輦,走上行宮臺階,回身一看,看到了照壁上從東通到西的大黑道,心中一楞。問縣官:“貴縣,這照壁上畫的是什么?”縣官壯著膽子回答:“這是一個云游的老道自告奮勇題寫的,他說這叫大清一統。”康熙細細端詳,只見這個大一字兩端重墨,中間焦墨有頓有挫如萬條鋼絲。總體一看有如一條巨龍躍然壁上,心想,大清——一統,啊!很切題,很寫意!朕要大大獎賞這個老道。隨即下旨:“請老道前來見朕!”縣官高喊:“把老道帶上來!”幾個衙役光顧得跪在地上迎接皇帝,聽到縣官喊,才想起老道還在他們中間,起身一看,老道早沒了蹤影,嚇得又跪下磕頭如搗蒜地說:“老道飛走了,老道飛沒影了。”
康熙心里大為蹊蹺。心想,這個老道莫不是個神仙,知朕游此特來獻字,以頌大清一統江山。可見我大清真是人神共仰,奉天承運啊!心中甚悅,隨即口諭:“這是神仙前來獻瑞,祝賀我大清一統江山,傳朕旨意,在行宮之西建一座墨仙亭,以供瞻仰。”并嵌入固安二字為亭題聯曰:大清一統江山固,小亭三祝墨仙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