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量小”是一個人的名字。這個人是鋦鍋鋦碗的，每天到周圍的村子去攬生意，推著獨輪小木車兒，上面放著干活的家什，還有一床臟被褥，走到哪兒就宿在哪兒。

漸漸的，近處村子的活兒養不住量小了，他就到遠處去。有一回，走了兩天，量小到了一個小村子，順著當街喊著“鋦鍋鋦碗”，可是沒有一個人，家家門戶緊閉。吆喝了半天，有一家柴門開了，出來一個老太婆，頭發全是白的，打著哈欠，說：“小伙子，吆喝什么？”量小說：“我是鋦活的，怎么一個人影也看不見，村里人都哪兒去啦。”老太婆說“這村里人是白天睡覺，夜里干活。你三更以后再來吧。”量小一聽，對老太婆說：“我兩天沒吃東西了，老人家行行好吧。”老太婆經不住央告，端出一個陶盆，里面盛著一個白皮兒雞蛋，說：“沒別的，就送你一個雞蛋吧。”撂下就走。

量小帶著陶盆和雞蛋上了路，剛出村，聽盆里“咔咔”的響，一看是那只白皮兒雞蛋來回撞著陶盆，接著它就旋轉起來，正轉三下，反轉三下，馬上裂開了一條縫兒，縫兒越變越大，從里面爬出了一條小白蛇。

量小捧起小白蛇，撒到野地里，說：“小白蛇，逃生去吧。”可是小白蛇又爬回量小腳邊，圍著他轉。量小推車走，它就在后面跟著。量小又把小白蛇放回陶盆，覺得挺有意思，心想，就留在身邊解解悶吧。

量小就和小白蛇做了伴兒，他還給它起了個名字，叫“無毒”。

一晃幾年，無毒長成了一條大蛇。有一天，路過一片葦地，量小就說：“孩子啊，你這么大了，該長點本事了，不能總是跟我東跑西顛的，你自己去見見世面吧。”說著，就把無毒放進葦地里。臨走，無毒說了話：“你把我養這么大，我一定報答你。”原來，無毒是一條小白龍。他告訴量小，不管什么時候，只要找它，敲三下陶盆就行。

可是，無毒進了大葦地心就野了，禍害四方。它每天吃一個人，把人心摘下來掛在樹上，眼看著就到了九九八十一顆。

縣官貼出布告，說誰能除掉蛇妖就賞白銀一百兩。布告貼出一個多月也沒有人來揭。可巧，有天量小正碰見人們圍觀布告，他不識字，就聽旁邊人念。他一聽，知道是無毒闖了禍，就揭下布告見縣官，說自己能降伏蛇妖。

第二天，量小來到大葦地，拿出陶盆，連著敲了三下，喊著：“無毒，無毒！”過了一會兒，就見從葦地里刮出一陣旋風，一條白蛇從半空掉下來，量小嚇得退了好幾步，一看是無毒。無毒變成一個年青公子，跪下來磕頭：“恩人，我就是無毒。這幾年我好想念你，你叫我出來有什么事？有什么難處盡管說。”

量小說：“無毒啊，我叫你千萬不要禍害百姓，你怎么偏偏不聽！我是奉命來除你的。”

無毒的眼淚流出來，說：“我也是沒有法子呀。你走后留下我一個人，好幾次被人捉住，要不是我苦修苦練，學這身功夫，怕早見不到你了。”

量小說：“無毒啊，別再禍害百姓了。我給你想了一個去處，你就到西山上去吧，那兒有活路。”

無毒點頭答應。

量小回到縣衙，稟報說蛇妖已除，以后就平安無事了。過了一段時間，真的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，縣官就賞給量小銀子一百兩。量小用這筆錢買了房子置了地，不再鋦鍋鋦碗了。

這一天，皇上貼出皇榜，說皇姑病重，只有吃龍肝才能恢復過來。誰能治好皇姑的病，就把皇姑許配誰。

量小想了想，就揭了榜。他一個人上了西山，到了半山腰，拿出那只陶盆，連著敲了三下。不一會兒，無毒帶著旋風來了。量小說：“無毒啊，我揭了皇榜，要摘一只龍肝治皇姑的病。你成全我一次吧。”

無毒說：“恩人，不用著急，我一共有三塊肝，送你一塊，算是對你養育我的一點報答吧。”說著變出一把大板斧，張開嘴，讓他進去去取。

無毒的嘴有一間屋那么大，量小拎著斧子進去，按無毒的囑咐找到肝。一共是三塊，他挑了一塊，掄起斧子砍下去，只聽無毒一聲慘叫，周圍翻江倒海一樣搖晃起來。量小抱著龍肝跑到外面，再看無毒的臉色蒼白，渾身哆嗦，說：“恩人，去吧！”

量小把龍肝獻給皇上。皇姑吃了龍肝，病好了。皇上把皇姑許配給了量小。

御醫囑咐量小說：“駙馬爺，皇姑大病初愈，身體虛弱，一百天以后，你們夫妻才可以搬到一塊兒住。”

到第九十九天上，量小實在堅持不住了，就去找皇姑。這一下可就壞了，第二天醒來，皇姑舊病復發，瘋瘋顛顛的。量小生怕皇上怪罪下來，吃不了兜著走，就又一個人上了西山。

無毒又出現了，變成一個公子，問恩人有何事。量小把情形一說，無毒犯了難。量小給無毒跪下，說：“無毒，你就救人救到底吧。不然，我就活不了了。”

無毒沒法，只好張開嘴，讓量小鉆進肚子里。量小鉆進它的肚子里，找到那兩塊肝，見上次砍下去的地方還滴著血，一陣陣過意不去，可一想到皇姑心就狠起來。他想，一不做，二不休，何不把這兩塊肝都砍下來？他在心里說：無毒，無毒，別怪我不是君子了。他掄起斧頭，砍下去，這時天搖地晃，一片漆黑。

無毒疼痛難忍，說：“恩人哪，你無情無義，也休怪我無毒不是丈夫了！”說完，閉上了龍嘴。

后來，人們就留下了這么一句俗語：“量小非君子，無毒不丈夫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