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會卷 | 花子會(二)
一般而言,花子會對著裝沒有統(tǒng)一的硬性規(guī)定,均要自備、自置。寬裕些的置做一些綢布袍衫靴帽,手緊的則將廢棄的破棉襖再剪上幾十、幾百刀,讓破敗棉絮翻露出來,破破爛爛,將花子服花子到極致。這些五花八門的各色服裝,只看頭一眼就能把人逗得開懷大笑。花子會的面部化妝以戲劇臉譜為主,也多有“少錢窮樂”之人,買不起油彩,便將鍋底灰扒下抹在臉上。額一抹,腮一抹,鼻一抹,頜一抹,一個角色就活生生的出籠了。
龐大的演出陣形是花子會的又一突出特征,少則一、二百人,多則三、四百人,排成不規(guī)則陣形隊伍,在音樂伴奏下巡街表演,走一程,停一程。停下來表演時,或撂地,或用兩輛、幾輛大馬車搭成臨時舞臺,演畢即拆,再停再搭。
花子會伴奏場面也似一鍋樂器大雜燴:鑼、鼓、鈸、镲、嗩吶、鈴鐺、各類胡琴、手板、梆子、銅盆、瓦罐、竹板、鏵片、石磬、泥猴(一種用優(yōu)質(zhì)黃膠泥制成的缶類吹器)、葦?shù)选U哨 (高粱桿做成的土哨)、牛扇骨(系紅綠稠、小銅鈴兒)、錢串子,甚至還有北狄、西戎來的怪器。花子會演陣就在這些樂器的伴奏下巡街演藝,或歌或舞,或蹈或耍,或戲或曲,小品雜耍,魚龍百戲,五花八門。除某些音樂有較為固定的節(jié)拍,某些傳統(tǒng)節(jié)目如“傳瓢”、清唱等有相對固定的程式外,多為隨性而起,率意而為。由于它不需要復(fù)雜昂貴的服裝道具和預(yù)先設(shè)計給定的演法、技法,大大方便了大眾性參與,眾百姓盡可以“亂紛紛、你方唱罷我登 場”。草根性十足,目的唯在自娛自樂,入不入方家法眼盡隨他去。同時,也需客觀的看評:它許多節(jié)目的舞步、舞姿、動作、節(jié)律正因為可以自由發(fā)揮,效果就愈發(fā)滑稽幽默放誕不羈,往往出彩連連,也就越受觀眾喝彩,凸顯了花子會文野兼容、雅俗并蓄的民藝風度。
“百曲百調(diào)兒,唱不出蓮花落”
蓮花落是早期霸州花子會最為主要的出演節(jié)目內(nèi)容,須專門章節(jié)來敘述。
早期的蓮花落,據(jù)老乞丐講,與隋唐僧侶募化時所唱的宣揚佛教教義或佛教故事的警世歌曲(以“變文”形式出現(xiàn))有所淵源,但已無從考證。一些參與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后霸州花子會活動的老人講:會里唱的蓮花落就是古始傳下來的蓮花落,叫“大口落子”、“大板落子”,可以一人獨唱,也可以多人齊唱;曲調(diào)比較單調(diào),一般只有上下句,常用板眼有“慢三板”、“散板”、“垛板”,即“三節(jié)一板加垛板”。腔調(diào)有“平調(diào)”、“悲調(diào)”之分,另外還有 “哭柳”、“云里翻”、“海底撈月”等特色曲調(diào)。通常一段唱腔開始時,必先有一“摔斗”,也叫 “喊落”。霸州花子會蓮花落演唱過的主要曲目有:《鋸大缸》、《王小趕腳》、《打老道》、《割肉飼虎》、《姑存打鳥》、《老娘上京》、《秋景天涼》、《百蟲名》、《大西廂》、《摔鏡子》、《小化緣》、 《赴善會》、《打花鼓》、《刮地風》、《撲螞蚱》、《夜宿花廳》、《哭長城》、《蒸粘糕》等等幾十種, 包含了小曲、單曲、彩唱曲。
下面抄存霸州花子會所演蓮花落一些曲目唱詞——
《發(fā)四喜》
又名《福祿壽喜》
福字來了喜沖沖, 福緣善慶降瑞平。
福如東海長流水, 恨福來遲身穿大紅。
(“恨”字要讀成“憾”音)
祿星笑道連中三元, 鹿銜靈芝口內(nèi)含。
路過高山松林下, 六國封相做高官。
(“六”要發(fā)“陸”音,上口字)
壽星秉壽萬壽無疆,壽桃壽面擺在中央。
壽比南山高萬丈,彭祖爺壽活八百永安康。
喜字花兒掐了來,戴滿了,喜酒斟上鷗上幾鷗哇。
喜鵲鳥落在房檐兒上,喜報登科獨占鰲頭。
《花名、古人名》
正月里的迎春獨占先,女扮男裝花木蘭。
手扶萬花紅拂女,替父出征廿九年。
二月里來月季芽發(fā),三下寒江樊梨花。
穆桂英大破天門陣,劉金定下南唐四門殺。
三月里的桃花滿園開,九里山前又把兵排。
項羽拉著虞姬的手,蓋世英雄落下淚來。
四月里來玫瑰花香,楊貴妃陪伴唐明皇。
君妻入了銷魂帳,恰似梨花配海棠。
五月里來……
《八掌兒》
一上臺來且留神兒:一邊財神兒,一邊喜神兒。
財神手拿著搖錢樹,喜神掌托著聚寶盆。
聚寶盆兒倒有金馬駒子在,
金馬駒子一上來托著金人兒。
金人出言念了八個字——
(大伙問:“什么字?”)
念諸位招財進寶、日進斗金兒呀!
(豆豆……切豆切豆嗆……)
《一門五福》
一門五幅,三多九如七子八婿。
滿床笏,勝似那文王百子圖。
壽星老兒跨鶴在云端舞,龍頭拐杖鑲襯著紫金葫蘆。
那紫金葫蘆里面飄仙氣,飛出來,十萬八千燕蝙蝠。
《十喜》
喜得是一門五福,福祿增,
喜得是二字恭喜,高掛彩虹。
喜得是門前倒有三陽開泰,
喜得是四體齊全福祿康寧。
喜得是五子登科麒麟送子,
喜得是六(陸)國封相狀元紅。
喜得是七(妻)才子祿輩輩行孝,
喜得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。
喜得是九鳳重陽農(nóng)安樂,
喜得是當朝一品哪十字披紅。
《十二月》
正月十五鬧元宵,二月二的煎餅卷了一個包。
三月三逛了一趟蟠桃會,四月初八把綠豆芽嚼。
五月初五買來櫻桃桑葚,六月六咱把《西廂》瞧。
七月十五盂蘭盆會,八月十五月兒高。
九月九登高(又)上香鄚州廟,十月一又把包袱燒。
寒冬臘月閑來無事,大年初一吃餃子又把醋澆。
其實,霸州花子會舊時出演的蓮花落、十不閑,除了傳統(tǒng)流行曲目,還有更多改編自創(chuàng)的村野,甚至淫穢曲詞,如“體弱你就吃點常春藥,冷落了美嬌娘你可要戴了綠帽兒”等,背逆明教教理,有傷風化,不宜存錄。